不會有人否認吳忌寒是中國幣圈最有權勢的人,他被外界認為控制著比特幣世界30%的算力,對于比特幣走向擁有不可低估的影響力。
在比特幣混戰之時,對手們懼怕甚至詆毀他,他在國外論壇上,許多人稱他為“JIHAD”,來源于他名字的拼音“Jihan”。
“Jihad”,恐怖分子的意思。
在2017年11月,一個萬眾等待已久的比特幣硬分叉取消了,這是吳忌寒此前所倡導的——當他認識到不分叉對他的BTH更為有利時,他又參與了倡導取消。
“BTC有與BCH不同的設計理念。兩種硬幣都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共存并被不同的人群使用”,在硬分叉取消的那天,他在Twitter上這樣說。
網友們表示,他給了自己搭了個梯子爬了下來。
無論如何,此后的時間里,他所創建的BCH價格總體攀升,他的勢力持續增長。
贏者恒贏。
Jihad和權力的擁有者
在比特幣現金被人指責中心化的罪名時,吳忌寒曾在Twitter、Reddit等平臺上,對“敵人”破口大罵,比如著名的“Fuck your mother if you want fuck”。
而此時,他已經在比特幣世界已經擁有了無法忽視甚至讓人恐懼的權力。
他所創建的比特幣大陸銷售挖礦硬件,擁有三個礦池:BTC.com,ConnectBTC和AntPool,占據全球算力約30%。
他最后一次勢力大規模增長,因為2017年創建了比特幣現金。而比特幣現金得以問世,則源于比特幣的一個“先天缺陷”——容量問題。
2009年,比特幣誕生之初,發明者中本聰并沒有特意限制每個比特幣的區塊的大小,最大可以達到32MB。但由于早期幣價很低,有人惡意制造的大量小額轉賬,使網絡中有大量的待確認交易,導致正常的比特幣轉賬不能被確認。于是,中本聰將比特幣的區塊大小暫定為1M,讓交易更為順暢。
自媒體“硅谷密探”在一篇文章中就區塊容量問題做了一個形象的比喻——“如果我們把最初的比特幣區塊鏈比作一條只有一條車道的馬路,每一筆比特幣交易就是馬路上跑的車。在這條馬路剛修的時候,車不多,所以馬路是夠用的”。
但隨著比特幣變得火爆起來,這個容量已經不夠用了,導致比特幣網絡日益擁堵,擴容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但是,在如何擴容的問題上存在爭議——是否維持比特幣區塊大小不變。
吳忌寒正是中間的一個勢力派別,人們把他稱作“大礦池”,與之相對的是比特幣核心開發團隊的Core團隊。
他們之間有著根本的分歧:Core團隊支持保持1M的區塊大小不變,而在比特幣上層使用隔離見證,并在區塊上多搭一層閃電網絡來解決擁堵問題,可以理解為,在公路上修了高架橋來分流;而以吳忌寒為代表的大礦池希望能擴大區塊大小,也就是直接把“馬路”建寬,從而從根本上解決擁堵問題。
兩派誰也不同意誰的解決方案。吳忌寒的大礦池方案被對手詬病的原因是這種方案需要“硬分叉”,風險在于所有的交易所、錢包以及用戶都需要進行安全升級,是牽動產業鏈的大事件。如果有用戶沒升級自己的錢包,那他就留在了舊版本的比特幣上,他會發現自己的比特幣,和升級了錢包的比特幣是不兼容的,就產生了兩個比特幣,系統就會產生混亂,發生數字資產丟失事件。
而吳忌寒反對對手Core團隊的理由是,Core團隊所主張的見證隔離并不是區塊鏈,不具備去中心化的特征,一旦被中心化的機構所控制,則會導致比特幣的中心化。
雙方在2016年曾經試圖在香港達成和解和妥協,最終的方案吸收了雙方的路徑,即建設見證的同時,也把區塊容量擴大兩倍。
但這是Core團隊少數成員出面達成的妥協方案,沒有被這一派其它人所接受,吳忌寒被“放了鴿子”,自此,雙方徹底對立。
一年之后的2017年5月,來自22個國家的58個公司代表從全球各地飛來,聚集在紐約的酒店里參加了一次秘密會議,當Core團隊代表試圖參與這個會議時,被攔在了門外。
這是吳忌寒所代表的大礦池的主場,他們決定不讓Core所代表的另一派參與他們的方案討論了。
Core團隊主要是一些技術人員,自比特幣創建以來。他們就免費地做著技術維護工作,在這些人眼里,吳忌寒所代表的大礦池是一些充滿銅臭味的商人。
在接受《財經》雜志采訪時,Core團隊的首席戰略官繆永權(Samson Mow)評價說,“他們只想相互妥協,不想開發者參與,因為開發者參與了就無法達成共識”。而開發者正是指他們自己,與吳忌寒所代表的商人所對立。
?圖:Core團隊首席戰略官繆永權
由于被吳忌寒等人拒之門外,Core提出了一個激活用戶的軟分叉方案UASF,打算強制實施見證隔離軟分叉,與吳忌寒素來所主張的硬分叉技術路線所對立。
有些無奈的是,這個方案最大的成功是激發了吳忌寒推出一個與之對立的UAHF的硬分叉方案——在對比特幣原鏈上的所有數據備份后,該方案取消了隔離見證的升級和1MB區塊大小限制,采用動態區塊大小,最高限制到8MB。
比特幣原有的主鏈上,硬分叉產生的新貨幣誕生了,你可以理解為比特幣就這樣被克隆了,吳忌寒發行了一種新的貨幣。
這種貨幣被定義為“比特幣現金”(Bitcoin Cash),也稱BCH,更多業內人士習慣性稱為BCC,這正是吳忌寒目前勢力的重要的一個部分。
吳忌寒一直強調,比特幣現金就是比特幣現金,比特幣就是比特幣,“比特幣現金有自己獨立的路線,對以后的前景和未來發展,有不同于比特幣的理解”。在比特幣分叉之前,跟比特幣有一段歷史淵源,但是分叉之后就是自己的獨立社區,僅此而已。在接受《財經》雜志采訪時,吳忌寒這樣說。
但絕不是“僅此而已”,克隆貨幣的誕生直接與比特幣爭奪賽力。
那些擁有比特幣的人直接獲得了比特幣現金(BCC),而BCC也是有價值的,目前每個價格在1844左右。有時候,人們發現,用礦機去挖BCC并不比挖比特幣賺得少。
這是一場算力的爭奪賽。根據《財經》援引數據報道,在BCC誕生之后到10月22日一段時間里,BCC的挖礦收益顯著超過了比特幣幾次,于是,人們用擁有的礦機去挖BCC而不是比特幣。極端情況下,BCC分流了BTC的接近一半的算力,讓比特幣鏈上的交易大幅擁堵。
這正是吳忌寒勢力增長的過程,這也是他被人指責讓比特幣正在走向中心化的原因。
《財經》雜志指出,在比特幣與比特幣現金的礦工中,90%的比特幣都是實名制挖,而挖比特幣現金的有70%以上的匿名算力。這意味著,很多人在匿名支持BCC。
人們辱罵他,卻信任他。
而吳忌寒勢力的可怕之處在于,他正在威脅到比特幣。
如果比特幣價格不穩定,不能夠保證礦工挖比特幣收益一定BCC高,“很多礦工就會選擇繼續挖BCC,從而導致比特幣更加擁堵,更多人信心喪失拋售比特幣,最后礦工更加轉移到BCC,形成惡性循環,導致比特幣的崩盤”,《財經》雜志援引專業人士的評論稱。
信徒和布道者
這個在海外論壇被稱為“jihad”的吳忌寒,今年33歲,他另一重身份是比特幣的信徒。
2009年,吳忌寒從北京大學畢業,擁有著經濟學和心理學雙學位,一直視巴菲特為人生偶像。大學期間,讀了很多關于貨幣理論的書籍,他打算畢業后做一份關于投資的工作。
如他所愿,畢業后吳忌寒成了一家風投公司分析師和投資經理,一做就是好幾年。
2011年5月份一次偶然機會,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比特幣,然后他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去研究了技術層面的可能性,隨即就開始打電話跟朋友募資,“告訴他們有一個投資項目,風險是比較大的,潛在收益也很大。要么賠光,要么賺一百倍”,吳忌寒從最好的朋友開始,按關系親疏打電話,第一個朋友什么都沒問,就直接給他轉了兩萬塊。
最終募得10萬元,全都拿去買了比特幣。吳忌寒在接受采訪時,把這一次投資稱為“傾其所有”。當時1個比特幣的價格在10美金左右。
到了2014年,他把這些幣全部清盤了,當年,比特幣最高行情突破300美元,大部分人都賺了幾十倍,而那個給他轉了兩萬的朋友,較早地贖回了本金。
這也是吳忌寒在比特幣領域的第一次勝利。
同樣是在2011年,吳忌寒和其好友科幻作家長鋏以及老端一起創辦了比特幣資訊交流網站巴比特。
巴比特網站的雛形是個人網站,靠著吳忌寒和長鋏湊了幾千塊錢,租了一個服務器,吸引來了當時國內比特幣圈子里僅有的十幾人在網站上注冊賬戶,大家一起翻譯一些關于比特幣的咨詢文章,還有打賞功能,網站的第一筆賞金還是吳忌寒個人“贊助”的。
2011年8月,吳忌寒在巴比特發了第一篇專欄文章,講述他用比特幣在中國買東西的經歷,“花了0.1個比特幣將同事的云服務內存從2GB升級到18GB”。
而那并不是吳忌寒第一次用比特幣淘寶購物,“半個月之前用比特幣淘寶購得一雙奢侈品脫鞋”才是名副其實的吳忌寒淘寶購物的“處女代表作”。
到了2011年底,吳忌寒干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把中本聰的比特幣創世論文《比特幣:一種點對點的電子現金系統》翻譯成了中文,因此被稱為是“比特幣的布道者”,至今,他的翻譯版本流傳最廣。
如果僅僅如此,吳忌寒也不過是一個成功投資者,真正讓他在比特幣領域逐漸建立權力,則開始于2012年。
2012年8月,被比特幣世界稱為“烤貓”的中國科技大學2001屆少年班學生蔣信予在深圳成立公司,宣布制造ASIC礦機的計劃,并通過一個“虛擬IPO”項目在線籌款,按照0.1比特幣一股的價格,發行了16萬股,購買股票者可以分紅。
看到這一消息,吳忌寒和他的朋友瘋狂小強(網絡作家、第一代比特幣炒家)各買了烤貓公司虛擬股票的15000股和12500股。
這又是一次“傾其所有”的投資,“我看了資料,投芯片第一筆成功的概率只有3成,我的錢只能投一次,不成功就傾家蕩產了”,他后來在采訪中說。
2012年12月份,烤貓公司的一位工程師合伙人打電話告訴他用于“挖礦”的芯片ASIC出了一點問題,他腿都嚇軟了,好在之后順利解決。2012年12月25日的中午,吳忌寒清晰地記得當時烤貓親自打電話給他,說芯片又工作了,而烤貓公司開發的這個芯片實際上就是“世界上第一個比特幣挖礦芯片”。到2013年7月,烤貓公司開創的礦場每個月都能挖出近4萬個比特幣,價值上千萬人民幣,而吳忌寒也因此身家大漲,擁有了千萬身家。
2013年4月,吳忌寒辭掉了之前的投行工作,考慮去美國繼續念書深造。偶然之間,他認識了來投行的實習生,說服吳忌寒一起挖礦,因此,吳忌寒走上了挖礦之路。
這個時候吳忌寒還需要買礦機,他花了大幾百萬預定了現在被稱呼作比特幣“四大天王”之一南瓜張做的Avalon礦機,但是南瓜張跳了票,到了時間吳忌寒卻沒有收到貨,恰好趕上彼時全網算力價格瘋長。
也就是在那時起,吳忌寒意識到必須擁有自己的挖掘比特幣的技術,才能不受制于人。
礦工
而此時吳忌寒投資的烤貓公司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來自俄羅斯的一家ASIC比特幣礦機芯片研發團隊Bitfury,2013年6月份成功研發了全定制的挖礦芯片,其功耗極低,也恰恰是因為這一次時間,吳忌寒意識到自己做芯片的必要。
2013年對吳忌寒來說是極不平凡的一年,經歷了辭職、買礦機不得、投資公司的危機后,他開始創業。
吳忌寒,一個非技術出身的北大經濟學心理學學生,要創辦一個技術型企業,當然少不了與技術人才“拉幫結派”了,這其中就包括與他一起創立“比特大陸”的另一關鍵性人物詹克團。
詹克團畢業于清華大學計算機系,是一位技術大牛。兩人之間的緣分,歸結于一次“路邊推銷”。
非常偶然的一天,吳忌寒在北京街頭散步,恰逢詹克團運營的“DivaIP(北京迪未數視科技有限公司)”的一名業務員,走到吳忌寒身邊主動給他推銷業務,吳忌寒看了看公司的技術,注意到了詹克團這個人。
2013年初,當吳忌寒決定創辦“比特大陸”時,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詹克團,他找到詹克團拉他入伙。詹克團花了兩個小時看完了吳忌寒給他的比特大陸的資料后,立即決定加入比特大陸。
當時吳忌寒和詹克團達成的的協議是:詹克團不領工資,而吳忌寒出資,如果實現了芯片的兩個關鍵性技術指標,整個技術團隊會因此拿到60%的股份。
詹克團的技術沒有辜負吳忌寒,憑借著吳忌寒對比特幣的敏銳眼光的準確判斷,再加上詹克團在IC設計上的助力,2013年11月11日,比特大陸創辦不到6個月的時間,就自主研發了55nm比特幣挖礦芯片BM1380,以及基于BM1380芯片的螞蟻礦機(AntMiner)S1,這是第一代螞蟻礦機。到2015年年初,詹克團研發推出第五代螞蟻礦機(AntMiner)S5,奠定了比特大陸在挖礦市場上的“霸主”地位。
即便是吳忌寒的對手,Core團隊的繆永權也肯定吳忌寒與比特大陸在商業上的成功,“他們(比特大陸)的礦機效率比別人更高,其他產品過度設計,成本很高”。
根據最新數據顯示,“螞蟻牌”礦機占有市場份額的70%—80%,比特大陸在比特幣挖礦專用ASIC芯片的市占率將近8成,占據絕對壟斷地位,比特大陸不僅僅賣礦機,也參與挖礦,直接掌握著30%左右的比特全網算力。曾有媒體猜測,2017年上半年比特大陸每月凈利潤為3000萬美元,上半年凈收益超過10億元人民幣。
吳忌寒因此被稱為“中國比特幣首富”。
商人
比特幣自誕生起就承載了極客們的技術愿景——去中心化。
而吳忌寒種種言行都與之相悖,他把越來越多的算力集中在自己手上,用這些算力去綁架各種公司,權力越來越集中。
人們擔心的是,如果有一天他做惡怎么辦?
Coindesk 描述他的原話是,“通過對開源進行一些修改,他創造出了一個幾天內價值達到50億美元的網絡(目前是482億美元),當時吳忌寒在聊天群中經常出現……他還建議其他用戶出售BTC購買BCH。”
他也猛烈地抨擊對手,coindesk說,“他的原話是,’不要陷入困境,不要花太多錢,不要給core(比特幣核心開發者團隊)太多錢。”
越來越多的算力掌握在吳忌寒手中,比特大陸旗下的礦池不消說,第五大礦池ViaBTC有比特大陸的投資,BTC.TOP也幾乎是他們一派。
與此同時,比特大陸也面臨一個極為嚴厲的批評:吳忌寒并不能處理開源生態與私營企業的利益沖突。
繆永權曾質疑過比特大陸與礦池中他們客戶的關系,只能和他們做生意,別無他法,“他們可以威脅BTCC礦池成員,如果不離開我們的礦池他就不會賣給他,如果有一個良好的生態系統,我們就不用擔心提供軟件服務而不擔心被報復。”
在今年4月萊特幣宣布要在LTC上實施SW軟分叉升前,國內網友指出比特大陸有綁架客戶礦機之嫌,通過強行扣下礦機綁架算力來阻止萊特幣分叉,“這與拿槍逼迫選民投票有什么區別?”
有趣的是,吳忌寒本身似乎也承認了這一點,今年早些時候,他的推特寫道,不止是他對開源文化不感冒,在整個中國它也不受歡迎。
吳忌寒在比特幣世界闖蕩了8年,如果你相信比特幣是一個長久的貨幣——在此番瘋漲瘋跌之后,它會被人使用,真正地進入歷史,那么吳忌寒的歷史還長。
是與非,還難以給出論斷,就像戰國剛剛開始混戰那一段歷史。
而吳忌寒本身權力的增長,讓我們對于這個世界所倡導的去中心化,有了又一次窺探,也許不過是個“故事”而已。
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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