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落神壇 轉機何時現？

作者 李昊原

華為將賣掉榮耀的傳聞，就像草原上的野火，在科技圈焦慮的氣氛里灼燒傳播。

天風證券的分析師郭明錤是點火之人，他在研報中對華為賣掉榮耀給出了三個理由：榮耀獨立后采購零部件將不受美國禁令限制;能最大程度保有榮耀的品牌;榮耀有望從中低端機型向高端機型發展。

不過這一看法也引來不少吐槽，比如來自美國的禁令，美國政府完全可以層層加碼，離開華為，榮耀的品牌也將大打折扣等，但他對華為困境的描述卻是客觀的——在華為的體系中，榮耀很可能是排在隊首被審判的那個。

缺“芯”的榮耀

在之前的文章《美帝敲鐘，華為斷供》中我們曾提到，自美國時間9月15日起，美國對于華為麒麟芯片的“封殺令”開始生效，伴隨著14日最后一架從臺灣滿載著芯片的飛機落地，也將華為最新款手機芯片麒麟9000的數量定格在約1000萬片左右。

華為到底需要多少芯片？據調研機構Counterpoint報告顯示，今年4月，華為手機單月出貨量歷史性地超越三星成為全球第一，達1484.5萬部，而對比1000萬片的供應量，這儼然成為了一個“小數字”。目前，在華為內部芯片嚴重供不應求的情況下，榮耀品牌首當其沖。

榮耀相對華為來說，其主要的品牌使命是向中低端機型進攻，它同樣會搭載華為麒麟芯片，不過在7月2號發布的榮耀X10Max和榮耀30青春版手機上，搭載的卻是聯發科天璣8005G芯片。由于臺積電停止代工，未來搭載麒麟芯片的手機會賣一部少一部，有消息稱，即使是高端機型華為Mate 40系列的需求都無法被滿足，榮耀顯然更排不上隊。

這種差別顯然助長了人們對榮耀“獨立”的想象，大概是——既然無法繼續生產，不如趁早出售止損。但這可能嗎？

我們回顧一下，2011年，華為成立榮耀產品線，兩年后，又升級成為了榮耀品牌，與華為手機同屬消費者BG，在當時來看，成立榮耀品牌其實有對標小米的意圖，榮耀手機不但價格更親民，也更注重線上營銷。榮耀品牌的成立取得了空前成功，如果將榮耀視為單獨的手機品牌，2017年其銷量就超過了小米，并在市場萎縮的大背景下，將這一差距不斷擴大。

不過，華為手機和榮耀手機并非涇渭分明，近兩年來，隨著手機行業發展，線上起家的榮耀現在線上、線下渠道銷量也基本呈現一比一的狀態，兩者有著共用的技術體系，產品也能夠互通，在價格上實際也存在小范圍的競爭。兩者主要的差別主要在于受眾群體不同，華為手機更偏商務，而榮耀更偏向青春潮流。

可以看出，榮耀對華為來說是重要的一塊版圖，而麒麟芯片現在被優先用于華為手機，但即便被全部用于華為系列手機也存在著供貨緊缺的現象。

在華為最新旗艦機Mate40 Pro發售當天，官網的放貨量少之又少，僅僅持續2秒便直接顯示無貨，而在后期的開放購買中也基本處于無貨狀態，這引起了許多華為粉絲的不滿，各種罵聲在各種社交媒體中傳開。

當然，這種現象直接造成了華為Mate 40 Pro的價格被黃牛們坐地起價，他們的利潤空間變得更大。據Wise財經報道，每個經銷商被分得的貨并不多，有的店面才被分到2臺Mate 40保時捷和40臺Mate 40 Pro。“今年的Mate40 Pro和保時捷仍會加價，甚至加價要比蘋果更多，保時捷一般加5000-8000元不是問題，Mate40 Pro應該會加1000-1500元。”

也有產業鏈人士透露稱，華為Mate40系列仍在加緊生產，但這次的供貨量與爬坡時間不會早于去年。在業內，有這樣一句傳言：保華為，棄榮耀，但這似乎不會成為現實，也不能說明榮耀就會成為華為的棄子。畢竟，榮耀旗下還有筆記本、智能設備等產品，是華為“1+8+X”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產品還在繼續生產，對華為也意義重大。

另一方面，芯片的斷供對華為手機和榮耀手機來說，只是先后的問題。華為麒麟芯片會用完，榮耀從聯發科買的芯片也會用完，如果榮耀因為這個理由出售了，那華為手機也要因此出售？作為華為消費者BG旗下的“雙子星”品牌，如果說華為被逼到開始考慮在華為手機和榮耀手機之間“保大保小”的問題，那前提一定是其手機業務本身已經面臨了生死存亡的困難。

要強行將榮耀從華為分割，這本身就是個復雜的問題，究竟能賣多少錢？這個尺度是難以把控的，只是榮耀的品牌，而沒有背后華為的技術，榮耀的價值有限;賣得多了，即使不考慮華為技術流失的代價，又有誰吃得下榮耀呢？在郭明錤的研報中，他認為，一旦華為出售榮耀，將直接沖擊小米的市場份額——如果連國產手機老二、世界500強的小米都會感到吃力，那適合榮耀的買家本來也就不多了。

路透社曾放出消息，華為正與神州數碼、TCL、小米進行談判，商討出售榮耀，并給出了150億至 250 億人民幣的交易區間，不過至今以上幾個潛在買家都沒有確認這一消息。

華為的根本

2019 年，華為手機銷量達到2.4億部，消費者業務的銷售收入高達4673億元，大部分來自于手機銷售。美國的實體清單以及之后升級版的禁令瞄的很準，一刀砍在華為近四千億的營收業務上，但痛歸痛，卻不會真的致命。

近兩年華為的消費者業務風生水起，2019年其收入占到了集團總收入的54.4%，此外還有超過四成來自華為起家的企業級業務——就算沒了手機的四千億，華為還剩下其它業務的四千億營收。真的到了最壞的情況，華為可以考慮放棄2C業務而專注2B的業務，作為一家企業，處理掉已經變成累贅的業務是必要的，無論是微軟這樣的互聯網巨頭，還是通用電氣這樣的傳統巨頭，都有過類似的選擇。

甚至華為本身對此也不陌生，比如我們熟悉的新華三，最初就來自華為和3Com合資成立的華三，還有出售給艾默生的華為電氣，出售給亨通光電的華為海洋，就連華為集團本身，都曾差一點出售給曾經如日中天的摩托羅拉——后來摩托羅拉的新任董事長覺得太貴，否決了這筆交易。有趣的是，后來摩托羅拉也被收購，旗下的智能移動手機業務又被聯想買走，結果華為和聯想同為“中華酷聯”時代的佼佼者，買了摩托羅拉手機業務的聯想卻連華為的零頭都趕不上。

華為的榮耀不一定好賣，其實和摩托羅拉類似——真的賣出去也就不是原來的東西了。

也許我們更值得關注的是華為企業級業務，也是其立身的根本，是否會遇到風險呢？目前來看，壓力不大。除了消費者業務外，華為還有運營商業務和企業業務，2019年這兩大業務的收入分別達到了2967 億元和897 億元人民幣，并且伴隨著消費者業務被美國深度制裁，華為也不斷在開拓新的業務，比如進軍汽車領域，提供軟硬件方面的服務，還有搜索、顯示器、數據庫等。

在今年9月23日的華為全聯接大會上，華為輪值董事長郭平就曾回應稱，目前手機芯片還在尋找解決方案（至今沒有提出新的解決方案），但在2B業務上，目前華為的芯片庫存還十分充足。雖然也有媒體認為真實情況沒那么樂觀，比如不久前日本經濟新聞就在專業調查公司 Fomalhaut Techno Solutions（東京都江東區）的幫助下，拆解了華為最新的 5G 基站，并表示華為5G基站的 1320 美元估算成本中，有約四分之一是由臺積電生產的，此外約有27.2%的零件來自美國萊迪思半導體和賽靈思。

值得一提的是，華為5G基站中無法實現國產化替代的半導體，主要是FPGA芯片，這也是我國芯片產業的一大弱項，這個領域美國廠商的市場份額占比超過90%，而中國廠商的市場份額不足4%，如果禁令長期持續，即使是目前存貨充足的華為2B業務，可能某天也會出現部分零件的困難。

大概也是出于這方面考慮，今年全聯接大會上，郭平強調：“華為將會使出所有力量幫助供應鏈，幫助供應鏈就是幫助華為自己。”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他還提到一句現在“求生存是華為的主線”。

從華為事件發展到現在，我們發現，華為的手機業務的確是可以被美國徹底“卡死”的，值得慶幸的是華為有的不只是手機，即使消費者業務的營收占比過半，受約束更少的企業級業務才是華為生存的底線。

等待轉機？

哪怕有一絲可能，華為也不會放棄手機業務。

一位手機行業的分析師就認為出售榮耀是無稽之談。該分析師對「DoNews」表示，手機作為“1+8+N”中“1”的核心，代表著華為的未來，即使現在求生存是主線，華為也不愿意放棄未來的發展。而且其認為，華為還沒有到最后時刻，很多東西都還“有得談”，即使臺積電無法代工，也有部分廠商，比如高通、聯發科繼續向華為供貨的可能。

不久前，美國半導體大廠英特爾和AMD就先后獲得了向華為供貨的許可，雖然不是最緊缺的手機芯片，但也算留下了一絲希望。

還有一個轉機是，伴隨美國大選臨近，如果因美國領導層變動而導致其貿易政策改變，也許華為也將迎來轉機。

當然，這些轉機都需要時間，而華為手機和榮耀手機的存貨有限，按之前預計，可能一個季度左右就會消耗完，屆時停產的手機業務，可能就會成為純粹的成本黑洞，再考慮出售就會更為被動。

不過即使這樣，還有另一種可能，如華為放棄手機的生產銷售業務，向軟件提供商轉型。之前，《鴻蒙將戰火燒向安卓》一文中「DoNews」也提到這一想法，國產手機廠商出于對行業老大華為的警惕，不大可能投入鴻蒙的懷抱，而如果華為承諾不再生產銷售手機，專注在操作系統和物聯網領域，也許鴻蒙得到的認可會更多。

對現在的華為來說，只要能活下去，榮耀即使短暫失去，也終會回歸。

責任編輯：h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