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樂天(Lotte)高管李鶴載(Lee Hak-jae)曾把自己鎖在中國的一間辦公室里兩天，當時本地員工聚集在門外，要求就補償給出答案。如今，在他的首爾辦公室，在糖果和東南亞地圖的包圍下，他和他的公司正展望中國以外的未來。

對于韓國企業而言，樂天的經歷是一個越來越普遍的現實。

“讓我感到寬慰的是，我現在能忘記中國的痛苦經歷，翻開新的一頁，去關注新的市場，”身為樂天瑪特(Lotte Mart)海外業務發展副總裁的李鶴載告訴英國《金融時報》。

樂天瑪特被迫從中國撤退是一個警告，說明惹惱北京方面的外國企業面臨著什么樣的危險。如今寄望印尼和越南實現增長的這家零售巨頭的這一舉動，還預示著很多韓國綜合企業將放棄世界最大市場之一，或減少對其的依賴。

位于首爾的大宇未來資產公司(Mirae Asset Daewoo)投資策略師Peter Kim表示：“三、四年前，很多公司對中國極為樂觀，現在其中有一半以上在談論減少敞口，既作為市場，也作為制造業基地。”

過去兩年里，韓國幾家大型化妝品公司和其他零售集團收縮了在華業務，或者退出了中國市場。

本月，三星電子(Samsung Electronics)證實其在中國的最后一家智能手機工廠將減產，該公司已在2018年關閉位于天津和深圳的工廠。上周，汽車制造商起亞(Kia)表示，將出租三家在華工廠之一，而其母公司現代(Hyundai)正考慮削減投資。

各大制造業企業試圖在中國保留一些生產，以滿足當地需求，但它們日益計劃在其他地方建設新產能。

顯示器制造商LG Display和工業巨頭浦項制鐵(Posco)等企業在過去一年宣布在越南實施新的巨額投資項目。根據越南政府的數據，韓國是越南最大外資來源國，2018年底注冊資本為625億美元。

包括樂天化工企業在內的韓國企業還在美國新建工廠，以對沖美中貿易戰的風險。

分析師們預計，隨著美中貿易爭端進一步拖累中國經濟增長，這種趨勢將會加快。但這種變化也反映出中國競爭力提高和北京方面力求促進國內拉動的增長。

2017年，樂天瑪特遭到抵制，此前中國抨擊韓國部署新的美國導彈防御系統。樂天瑪特的零售業務陷于停滯，當年晚些時候，該公司宣布退出中國市場。

該公司報告，自2017年1月以來的18個月里，在華虧損高達17億美元。

然而，盡管2017年的抵制是最后的催化劑，但與很多韓國企業一樣，樂天瑪特多年來一直難以打造盈利業務。

“盡管在華銷售額擴大很多，但2016年我們實際上遭受虧損，”李鶴載表示，“但我們在越南和印尼的業務盈利高得多，而且有更大的增長潛力。”

分析師們表示，韓國企業把在華挑戰歸咎于勞動力成本上升、價格競爭和政府監管負擔，但很多企業也低估了中國本土競爭對手。

Peter Kim表示：“中國企業追趕全球同行的速度最讓韓國企業感到意外。”

摩根大通(JPMorgan)韓國首席經濟學家Seok Gil Park表示，中國政策的變化（瞄準內需拉動的增長）可能會使韓國在中國市場的角色進一步減小。

“在這方面外資的綜合影響力將會減小，”Seok Gil Park表示，“如果中國的財政刺激通過國內信貸和房地產行業傳遞，那么韓國在中國市場的作用將不及以前。”

中國仍占韓國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那些產品無法被輕易取代的企業將繼續取得更好表現。Seok Gil Park表示：“例如，韓國的內存芯片現在是很多工業產品的關鍵組成部分，具備相對于其他對手的競爭優勢。”

轉向東南亞的舉措也引起了有關東南亞能否匹敵中國大規模的廉價勞動力和龐大消費者群體的質疑。幾十年來，這些因素一直推動著全球增長。

樂天高管李鶴載表示，盡管該公司在印尼和越南遭遇的“文化阻力”較小，但它現在采取不那么激進、而是專注于利潤的戰略。

“我們就哪些市場可以取代中國進行了深入討論，”他表示，“但我們在中國學到的教訓是，規模擴大未必帶來可持續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