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 商用已有一年時間，除了手機應用外，5G 其他應用場景更多還是在摸索和試點階段。雖然國內光纖寬帶基礎設施非常完善，但 FWA 依然可能崛起為 5G 的一個典型的應用，這一應用將對寬帶市場帶來一定的沖擊。

話說上周五下午，公司里突然來了兩位推銷 5G 業務的人員，他們所推銷的并非 5G 手機套餐，而是 5G 固定無線接入（FWA）。早在 2018 年，筆者就曾在《一個被忽視的 5G 時代的“秘密武器”，或將打破市場壟斷格局》一文中展望過 5G FWA 的應用，沒想到這么快就開始商用，并且離我們如此之近。

5G 商用已有一年時間，除了手機應用外，5G 其他應用場景更多還是在摸索和試點階段。在筆者看來，雖然國內光纖寬帶基礎設施非常完善，但 FWA 依然可能崛起為 5G 的一個典型的應用，這一應用將對寬帶市場帶來一定的沖擊。

完善的寬帶基礎設施，還需要 5G FWA 嗎？

所謂 5G FWA，通俗的講，就是通過一個無線中繼設備，將 5G 基站信號轉化為室內 WiFi 信號，為辦公室、家庭提供無線接入。一般情況下，辦公室、家庭設備上網都是基于有線寬帶入戶后，通過 WiFi 中繼設備來實現。因此，FWA 與寬帶具有直接的替代關系。

FWA 的市場空間有多大？2019 年 10 月，華為發布的《4G/5G FWA 白皮書》顯示，全球已經有 120 多個國家在超過 230 張網絡上部署了 4G FWA 方案，開始為 1 億個家庭提供服務。4G FWA 用戶增長迅猛，2018 年 4G FWA 用戶增長已經超過固定寬帶用戶的增長（除中國外）。

隨著 5G 技術的發展，5G FWA 能提供更佳的用戶體驗，滿足未來智慧家庭、4K、AR/VR 以及中小企業中長期的固定寬帶業務需求，幫助運營商通過 4G/5G FWA 實現快速的業務增長和商業成功。

從這份報告中來看，5G FWA 似乎有非常廣闊的市場，但該報告中所描述的市場并不包括中國。實際上，FWA 發展速度快的地區，往往是光纖、寬帶等固定通信基礎設施不完善的地區，通過無線接入的方式可以彌補這些短板。與之相比，中國的基礎設施確是另一番景象。

今年 4 月份，工信部信息通信司司長聞庫在一季度工業通信業新聞發布會上表示：“中國在 2013 年就開始了寬帶中國戰略，這是第一次將寬帶網絡和傳統的水、電、路基礎設施一樣，定位為新時期戰略性公共基礎設施。目前中國已經建成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光纖寬帶網絡和 4G 網絡，光纖用戶占寬帶用戶比例超過了 93%。”

根據工信部發布的公開數據，截至今年 4 月末，三家基礎電信企業的固定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總數達 4.59 億戶。其中，光纖接入（FTTH/O）用戶 4.27 億戶，占固定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總數的 93.1%；100Mbps 及以上接入速率的固定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達 3.93 億戶，占總用戶數的 85.7%。

根據工信部的數據，當前即使是偏遠的行政村，光纖和 4G 覆蓋率已超過 98%。在這一龐大的寬帶基礎設施背景下，用戶可以非常便捷的獲得寬帶接入。因而，在 FWA 報告中，中國市場似乎并沒有多少份額。

海外各個國家很少有達到中國基礎設施部署的水平，因此 FWA 就成為一種替代寬帶的常用手段。以美國為例，Verizon、AT&T 等頭部運營商都宣布其 5G 的率先進軍領域就是 FWA。

既然我們的寬帶基礎設施已經非常完善了，是否國內未來 5G FWA 就沒有應用場景了呢？筆者不這么認為，因為有線寬帶涉及到入戶、入樓的準入問題，必須由小區和樓宇物業點頭才能入場，從而形成直接的寬帶壟斷。5G FWA 即使不能大規模替代寬帶，但在很大程度上能夠打破這種壟斷的格局，這也許是 5G FWA 的一個重要職能。

寬帶壟斷有多嚴重？

2018 年 11 月，北京市通州區某寫字樓被曝“百兆寬帶一年價格 15 萬元、10M 寬帶竟打不開網頁”，而該寫字樓的寬帶由一家供應商獨家提供。同期，運營商公開銷售的相同帶寬產品的價格僅不足 1000 元，相比較而言，這一寫字樓的寬帶堪稱“天價寬帶”。對于一些中小企業來說，寬帶價格竟然超過其房屋租金的一半，多少企業并沒有被房租嚇退，而是被寬帶嚇退。

正如前文所述，寬帶壟斷主要在于入場難，包括入小區難和入樓宇難。開發商、物業擁有控制權，決定哪家運營商的寬帶可以入場，寬帶壟斷背后是深度的利益關系。

中國消費者報曾經采訪的一位業內人士表示：按照規定，承諾寬帶入戶的住宅小區，開發商在樓盤竣工前，就應該已建設好用地紅線內的通信管道和樓內通信暗管、暗線，所需費用也是建設預算的一部分。可實際情況是，有的開發商為了節約成本，就把幾家運營商都請來談判，由運營商支付管道費用，價高者得之，也就是業內慣稱的入場費。相應地，作為入場費優惠的回報，開發商就會和運營商簽署一個排他性協議，承諾小區寬帶只此一家。等到房子交付使用后，物業公司也會遵循這條前期協議，甚至還可能要求和運營商在網費上進行分成，比如 100 元里抽 50 元給物業。

而寫字樓的寬帶壟斷也類似，中國消費者報也曾報道：拿已建成的寫字樓來說，寬帶運營商要想接入寫字樓，通常都得允許物業參與分成。而分成方式主要有三種：一是一次性支付的進場費，從 20 萬元到 100 萬元不等；二是按照最終安裝戶數收取“人頭費”，每戶從 20 元到 100 元不等；三是對年度營業收入進行分成的“提成費”，分成比例從兩成到四成不等。

在通信業響應國家號召開展“提速降費”的背景下，本身利潤微薄的運營商，在這些入場條款的約束下，肯定要將成本轉嫁給用戶。

打破壟斷，關鍵是給予“選擇權”

對于寬帶壟斷，監管機構也在持續進行嚴厲的打擊。2018 年，工信部轉發下發了《關于整治商務樓宇寬帶壟斷優化中小企業發展環境的通知》，決定在全國范圍內開展為期一年的商務樓宇寬帶壟斷專項整治工作，將嚴查違規行為，杜絕寬帶壟斷。

2019 年 4 月，由北京市通信管理局牽頭制定并印發了《北京市關于規范商業、辦公類建筑通信配套設施建設與運營的意見》。根據北京是通信管理局公開數據，截至 2020 年 5 月，通過群眾舉報、媒體曝光等多種渠道共收集違規線索 200 余條；行政約談涉嫌違規企業近 50 家；行政處罰違規企業 3 家，共計罰款 212 萬元。

然而，行政處罰手段只能打擊一些“天價寬帶”的現象，并不能消除寬帶壟斷。因為小區和樓宇寬帶價格很少是“天價”，但更多情況是寬帶運營商給出超出正常價格來定價，對于大部分家庭和企業來說，這樣的價格雖然高，但能夠承受；或者寬帶質量存在問題，承諾的帶寬達不到。類似的一些問題，政策可能沒法完美解決。

就拿物聯網智庫所在辦公樓為例，20M 的寬帶一年收費達到 8000 元，基本沒議價空間。寬帶壟斷的根源是什么？因為沒有選擇性，該樓宇只有這一家寬帶運營商，很多企業入駐寫字樓后，若不接受這一價格，沒有第二種選擇。但凡消費者有其他新的選擇，就會對壟斷價格形成向下的壓力。

行政手段無法解決的，可以嘗試技術或市場手段。筆者認為 5G FWA 就提供了一個新的選擇。此前上門向我們推銷的 5G FWA 為聯通和電信共享 5G 網絡，100M 帶寬，價格近 1.5 萬 / 年，還有議價空間。當然，5G 剛剛商用，FWA 用戶還是從 0 開始推廣，初始成本肯定非常高。但隨著用戶數量的增多，筆者相信這一成本會快速下降。

當前，5G CPE 作為 FWA 的重要中繼設備也已成熟，很多廠商發布多款 CPE 產品。5G 基礎設施部署也在加速，筆者曾在辦公室測過 5G 信號，基本上能夠達到 4G 的 10 倍以上，這一速度下提供穩定的 100M 寬帶還是可能的。而且，5G 的一些新的技術，如波束賦形可以為接入用戶提供帶寬的保證。因此，5G FWA 對寬帶能夠形成直接替代作用。

辦公室中 5G 測速

更為關鍵的是，5G FWA 直接將用無線方式提供寬帶接入，可以完美避開物業的入場費。這樣，5G FWA 就為我們這些中小企業寬帶接入提供了一個新的選擇，當 5G FWA 用戶發展到一定規模，成本大大下降時，對于樓宇寬帶壟斷價格就會形成明顯的壓力，寬帶運營商進一步降低價格，從而倒逼物業降低入場的門檻。這一過程并不需要行政手段的介入，完全依賴技術和市場手段來實現。

目前大量小區和寫字樓中已經引入了多家寬帶運營商，相應的寬帶價格較低，5G FWA 或許無法帶來明顯的改變。對于那些僅引入一家寬帶運營商的小區和樓宇來說，5G FWA 就是一個變革的工具。

當然，原先處于壟斷的寬帶運營商不會坐以待斃，當 5G FWA 進入市場時，它們一定會采取各種措施來應對這一“門口的野蠻人”，5G FWA 能夠搶奪多少寬帶運營商原有市場還是未知數。正如前文所述，只有那些寬帶基礎設施欠佳的國家，FWA 才能超過寬帶成為主流接入方式，而中國的寬帶基礎設施非常完善，5G FWA 不一定會奪取寬帶大部分市場。

不過，在筆者看來，即使 5G FWA 最后只能獲取少數市場空間，但在客觀上它能夠以技術和市場手段改變原有寬帶壟斷的格局，倒逼原先高價寬帶降價，向著一個公平的接入市場更靠近一步，這也許是國內 5G FWA 的主要貢獻，畢竟它給消費者帶來了一個新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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